作品大廳
如果可以重來 - 2021 第一期 優選 觀音高中附設國中部 温O棕
- 8年級1班
夜色昏暗，一片靜謐，貓頭鷹的嘀咕聲格外清晰。已準備好卸下一身疲憊的她，突然聽見一陣陣刺耳聲：「砰！啪嚓！哐啷！」酒精作祟讓丈夫失控，止不住的眼淚詮釋了說不出的酸楚。自從來到這寶島，白天異樣眼光的指指點點成了家常便飯，夜晚只能在這餘地中暫且喘息。隨著聲音淡去，淚也乾了。
猶記那年，母親二十二歲。凌晨五點，廣播聲一如既往，祖父慈祥地的呼喊像天使的指引，將她從夢境中喚醒。旭日初升，雞鳴與起早人的哈欠接連傳入家門。車子飛嘯到來，她慎重地打理一身的完美，調整一臉的正經，因為今天是她成為新嫁娘的日子。故作鎮定「咳！咳！」兩聲，依依不捨離開故土，踏上遙遠的旅程。從小與雞群為伍，莫大的愉快是與姊妹們穿梭在芭蕉葉中。連喝甘蔗汁都是奢侈的她，這趟旅程單純是為那改善家境的聘金，讓苦一輩子的父母，能嘗到一絲絲甘甜。
多年後，母親已非孑然一身，帶著我回到當初的起點。從領空俯瞰故鄉，那木製的甘蔗車已不見蹤影，從前滿目的芭蕉與稻穗消失大半，車水馬龍的喧囂取代了純樸農村的幽靜。踏入那朝思暮想的家園，母親翻箱倒櫃的不知在找尋什麼，過一陣子又開始犯嘀咕。終於，當年那張契約映入眼簾。內容字句陌生的如黑煙，將她的心薰上不可抹滅的痕跡；簽名字跡潦草的如利刃，一橫一豎在她心中比畫著。明明是自己的簽名，但一切卻遙遠生疏。為了這棟房子，這些年在他鄉忍受這一切，真的值得嗎？
我與母親從越南回來，一路上看她神情憔悴強忍淚水，沉重的呼吸彷彿在我心上滴了幾滴檸檬汁，又燒又酸。抵不住心酸的我還是顫顫地問出了那句話：「媽媽，如果時間可以重來，您還會來台灣嗎？」母親哽咽的答道:「當時的我，只想給父母過上好日子，根本沒多想……如果，如果可以重來，我想……」心知肚明的我在淚眼婆娑中緊密雙唇，把所有想說的話，化作一個真誠的擁抱。
倘若這世界是個沙漏，流完可以再倒回來；亦或像奔馳於道的馬匹，苗頭不對即能掉頭重來。然而，凡走過必已成為現實，不可竄改。回到眼前，母親拖著沉重的腳步前來，滿地的碎玻璃更顯得凜冽淒涼。在歲月的洗滌中，她領悟世界的無常才是恆常，與其讓人生留下遺憾，不如淡然地讓一切司空見慣……
